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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王安憶曾經(jīng)這樣描述一座城市和生活在那座城市的人們:“這城市的心氣高,就高在這里,不是好高騖遠,而是抓得住的決不放過,有一點是一點。說是掙扎也可以,卻不是抵死的,是量力而行。……那.大群.大伙的,卻都是務(wù)實不務(wù)虛?!谶@個城市里做市民,是要有些烈士的心勁,不是說胸襟遠大,而是說決心堅定,否則就頂不住變故的考驗?!彼f的那座城市,就是上海。不了解上海的人可能難以體會王安憶這段話的旨趣,但你若是看過正在熱播的電視劇《心居》,大約就能夠感受到這段話的微妙和傳神。
電視劇《心居》改編自魯迅文學獎獲得者、上海作家滕肖瀾的同名小說?!胺孔印睒?gòu)成了整部劇的敘事原點。在中國的城市化社會轉(zhuǎn)型過程中,“房子”居于社會生活中的特殊地位在劇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彰顯——對大多數(shù)人而言,房子不僅僅是住所,作為.保值增值的硬通貨,更意味著財富,是生活質(zhì)量與社會身份的象征。正如《心居》出品人,騰訊集團副總裁、閱文集團CEO程武所說:“上海不只是一座城市,也是一扇生動的時代窗口。滕肖瀾的這部作品,從上海一戶普通大家庭切入,雖然講的是‘買房’、‘賣房’等一系列與‘居’相關(guān)的事件,但展現(xiàn)的卻是普通老百姓內(nèi)‘心’,對美好生活的孜孜向往和熱切追求。上海人民的生活百態(tài),其實也是‘十四五’時期,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、開啟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(xiàn)代化國家新征程的一個縮影,是社會快速變遷下的一段時代旋律?!?
劇中一眾人等都是由于在合適的時機買入房子或者是錯失良機,導(dǎo)致生活境遇發(fā)生了根本性的變化。原是大戶人家的施家,曾經(jīng)家境殷實、聲望顯赫,但從施源的父輩開始,一再錯失購房良機,等到醒過神來,早已被房市的末班車甩得不見蹤影。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展翔,他十幾歲從廣東來上海謀出路,慧眼獨具地在上世紀末順應(yīng)了房地產(chǎn)迅猛發(fā)展的浪潮,因此收獲頗豐。如今手上有多套房,“房產(chǎn)證一堆拿在手里,撲克牌似的。房子是真金白銀,跟它相比,銀行里的存款就不值一提了?!痹诖沸仡D足、后悔沒有趕上買房好時機的隊伍里,顧士宏的兒子顧磊常?;诤蕖笆致裏o”;顧清俞的閨蜜李安妮因為丈夫一次次錯失買房良機憤然離婚?!斑@種例子太多太多。道理誰都懂,要果斷,要抓住機會??少I房子到底不是買小菜,一出一進就是全部家當?!薄凹认雱樱植桓覄?,生怕樓市是第二個股市,高點進去,跌到爹媽家也不認識?!边@是當時中國房地產(chǎn)市場的生動寫照,《心居》從一個具有典型性的側(cè)面,纖毫畢現(xiàn)地描繪了中國老百姓在這個特定時期的社會心態(tài),記錄了這個時代的經(jīng)濟史與生活史,具有影像文本的意義。
《心居》帶有強烈的都市家庭情感劇屬性,劇情圍繞“心”與“居”展開,由此衍生出夫妻關(guān)系、姑嫂關(guān)系、父女關(guān)系、姐弟關(guān)系、戀人關(guān)系以及職場關(guān)系等一系列的矛盾沖突。海清和童瑤生動塑造了兩位性格極其鮮明的女性形象。童瑤飾演的顧清俞,是跨國金融公司高管,她美麗、成功、自信、高傲,屬于典型的上海女人;自主、獨立、工于心計,收入豐厚,不折不扣的強勢地位使她在家族中擁有不同凡響的話語權(quán)。與她構(gòu)成強烈矛盾沖突的另一位女主角馮曉琴,也是個不可小覷的角色,她從小城市走出來,卻有著一般人少有的智慧與手段?!岸鲱^便匆匆嫁人,還是未婚先孕。說實話是有些倉皇的?!比绻皇菫榱顺蔀樯虾H?,以她的相貌和吃苦耐勞,無論如何也不會嫁給腿腳不便的顧磊。她有著極強的上進心,“做人就跟爬樓差不多,上一層,就是一層的風景。腳下的地,是下面那層的天?!薄笆澄镦溑赖迷礁咴胶谩iL跑時牢牢盯緊前面人的后腦勺,才不會掉隊。”顧清俞從骨子里看不起馮曉琴,要不然也不會把馮曉琴親手給她織的圍巾轉(zhuǎn)手就送給了鐘點工。在她看來,馮曉琴這個年輕、漂亮又討喜的弟媳太有心計、太要強了,她一開始對馮曉琴就保持著超乎尋常的警惕。就這樣,整部劇的核心矛盾沖突在兩個女強人之間展開,又在顧磊之死這個節(jié)點達到高潮。馮曉琴之工于心計有一個細節(jié)可見一斑:顧磊死后,她不顧全家的強烈反對,執(zhí)意要將鄰居告上法庭,還揚言下一個要告的就是顧清俞——她在失去丈夫這個靠山后,選擇了以攻為守,同時,為了避開“貪財”、訛詐之嫌,她在官司勝訴后,只象征性地索賠一元錢。馮曉琴既贏了官司,也成功地站到了道德制高點,重要的是她的內(nèi)心獲得了平衡與安定。海清把馮曉琴這個角色飾演得非常生動而真實——當官司勝訴后,馮曉琴轉(zhuǎn)而非常后悔沒有向鄰居多要一點錢,這種逼真的矛盾心理與馮曉琴的境遇和性格特點是非常吻合的。馮曉琴和作家滕肖瀾筆下的很多上海外來媳婦一樣,她們出身于普通百姓家庭,本質(zhì)善良樸素。在人生的磨難中,她們形成了一種要強執(zhí)著的個性,為達到目的會施展心計與小手腕,在社會旋渦中尋求自己的位置與利益,她們?nèi)菝叉?、善解人意,讓人憐愛,但工于心計、孤注一擲又令人懼怕。這種要強執(zhí)著的個性使馮曉琴從幾近絕望的深淵中站起來,開始了探索自身價值的艱難過程。她憑借遠勝常人的耐力和韌性,籌劃敬老院“不晚”,將其做大做強。她的聰明才智和人格魅力由此得到完全的展現(xiàn)。而對愛情有著精神潔癖的顧清俞,因為難以接受眼前的施源與夢中人的施源存在著巨大的落差,閃婚又閃離。當她歷經(jīng)種種挫折后,回首人生,忽然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竟然能理解和接受馮曉琴了。在原著中,滕肖瀾替顧清俞完成了與馮曉琴的和解:“她知道自己還沒有原諒她,或許永遠不會。甚至還恨著她。但她卻理解她。理解是一回事,原諒又是一回事?!鳖櫱逵岷婉T曉琴終歸是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一家人,盡管她們之間有著各種“小算盤”和小計較,但即便沖突得再激烈,關(guān)鍵時刻大家又好像心照不宣似的,總能適可而止,為彼此保持一點體面和余地。說到底,維系著彼此的,還是亙古不變的偶爾劍拔弩張、其實溫情永存的親情關(guān)系。相互理解、彼此支持、共渡難關(guān)——這種親情關(guān)系的強大慣性,足以化解掉一切矛盾和心結(jié)。在《心居》中,這個雙女主的矛盾沖突和蘊含其中的復(fù)雜人性,以及她們在歷盡滄桑之后終于獲得“心之所安”,共同構(gòu)成了這部劇的華彩篇章。
《心居》劇名頗具神韻,“心”與“居”,“居”是“心”之所系,“心”是“居”之所安。有何“居心”便有何“心居”。這關(guān)乎每個人對幸福的理解和追逐。“居”是貧富貴賤,“心”是悲歡離合。馮曉琴歷經(jīng)人生磨難之后,以非凡的耐力和韌性奮力創(chuàng)造美好生活,.終獲得事業(yè)成功,得到這座城市的認可與接納;而她的親妹妹馮茜茜,頭腦活絡(luò),也有幾分姿色,卻急功近利,為追求幸福不擇手段,離正道越來越遠,.終成為自己當初不屑的“出賣靈魂”的女人,黯然離開上海?!缎木印防锼械娜硕荚谧分鹬约旱男腋?,但他們以不同的人生道路啟示我們,幸福絕不是輕輕松松、敲鑼打鼓就能得到的,也絕不是一馬平川、朝夕之間就能獲得的。
《心居》敘事的時代背景正值中國城鎮(zhèn)化的進程之中,劇中人個體迥異的命運際遇為解讀、詮釋、描繪這個時代提供了..的樣本?!缎木印放c電影《1921》以及2022年新春爆款電視劇《人世間》一起,并稱騰訊影業(yè)與閱文影視的“時代旋律三部曲”。這三部影視作品以清晰的歷史邏輯和深邃的歷史眼光,像長鏡頭一樣,穿越時間的霧靄,由遠及近,將百年中國故事娓娓道來,為一代代年輕人打開了一扇了解歷史的窗口,向世界展現(xiàn)了可信、可愛、可敬的中國形象。
繼電視劇《人世間》之后,《心居》的熱播,再一次證明了文學作為“母本”所能提供的巨大支持。文學與影視,構(gòu)成了相互信任、相互激勵、相互成全、相互補充、相得益彰的良性關(guān)系。